你是世间最美妙的情人,却吝啬于一句我爱你。
我望着你玛瑙般清澈的眼睛,用中指控诉着我恨你。

[草莓橘]Mr.Strawberry


*
人总在以各种各样的理由为他们的寂寞找出口。

他们蠕动着向广场涌去,观看那所谓的喷火兽把雨点般的、像星星一样闪烁的火焰吐进黑魆的幕布里:幕布一抖,笑闹声就跟着炸裂开来,灿烂一片;一卷,就把斑斓吞进肚里,只留那不勒斯那风情万种的眉眼。

无聊——这就是福葛一直鄙视他们的原因之一,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这里的气味要好受一点。福葛一边想,一边在人群中艰难的扫视着,可始终没有找到那抹橘黄色的身影。

就在刚刚,福葛已经踏着曾经一尘不染如今血迹斑斑的手工皮鞋走过了两个街区,打发走了三五个神情暧昧的女人,查看过了好几个阴暗逼仄、散发着腐臭的下水道味的死胡同;他的脖子上依旧挂有、只是现在已经布上“红”草莓的领带;汗已经密密麻麻地渗满了全身上下;虽然只有一点,但那该死的晚风裹挟着血腥的味道还是钻进了鼻腔,紧接着一下刺激了大脑。这一切都激地他胃里一阵痉挛几欲呕吐。

这些已经够他一个洁癖受的了,可是更让他抓狂的是被那群混蛋胖揍的纳兰迦此刻仍旧不知踪影。

在这个黑手党和不计其数的非法移民遍布的城市,想想刚刚眼疾痊愈、出院不久、半点战斗技能都没有的纳兰迦就简直快要让福葛把紫烟放出来把全城的人都杀死。当然,谢天谢地,他在最后一刻恢复了理智——尽管依旧少得可怜——他决定保留体力,好让那把叉子在纳兰迦的脸上嵌的更深一点。

不过说真的,他甚至都搞不清楚自己在气什么,也许只是他的暴脾气使然。

但其实他早就放弃了思考,因为纳兰迦气他的时候实在太多了。



*
纳兰迦的左手搭在破旧腐臭的垃圾桶上,右手还定格在嘴边。不知道是那些难以界定是垃圾还是食物的东西还是惊讶堵住了他的喉咙。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患了耳疾。

他说不出话来。即便眼睛睁地浑圆,也只能依稀辨识出那人有着银白的头发,少得可怜的衣服布料,还有一条似乎沾有蓝莓酱污渍的领带。

“妈的。”那少年耐心实在太差。见对方没有回答,他三步并两步走上来,一把握住纳兰迦的手腕,拖拉着他往前走。太细了,他兀自想着,全然不顾纳兰迦的脏手,和从嘴中掉落的食物。

“跟我来,我带你去吃草莓…不对,意大利面。”

一路上,纳兰迦脑子里只有那两个食物的名字。他踉踉跄跄地被拽着来到饭店大厅前,直到他吃到那盘意大利面时他才发现他竟然一点都没怀疑那个少年会是个人贩子。当然,他后来又谴责了自己的卑鄙。

事实上,多年以后,纳兰迦觉得他和人贩子也没什么两样。

但即使是又怎么样呢,纳兰迦想。至少福葛在那时答应他会给他草莓和一盘梦里才会出现的意大利面,自己也正遭受着如越冬后的狼一样痛苦难耐的饥饿。

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灵。

不过他用他经常抵在福葛下颚的刀子发誓,这和他那压根儿不信的、人们口中的斯德哥尔摩症没有半点关系。



*
总得做点什么冷静下来,不然找不到那家伙。福葛快速穿越布满各色人种的广场,在一个幽暗静谧的巷口停了下来。

他站住了脚,背对着身后昏昏欲睡的街灯,灯光下他后面的头发变得好像毛绒绒的,侧脸的轮廓柔和的不像话。伴随着手中金属发出的一声闷响,火舌吻上了夹在左手无名指和中指之间的香烟。他抬起手正要送到唇边——

“福葛,是你吗?”

巷子的咽喉里好像挤出了谁的叹息,紧接着就是墙体传来的一声闷响。已经被碾压的不成样子的烟草孤零零地掉落在地上。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儿,纳兰迦觉得下巴都要被捏碎了。他嘶地倒抽了一口气,“我他妈杀了你”便脱口而出。

可惜的是这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他的脸肿的像个小肉包子一样;眼睛半睁着,血糊地他看不太清福葛的脸;胳膊几处都淌着血;腿本来就被踢的走路都打软儿,更别说还挺着跑过了几条巷子。现在的他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去够被他随意丢在不远处的刀了。

福葛面无表情的俯视他,手下的力道没有因为见到他这幅惨兮兮的样子而减分毫。“你怎么答应我跟布加拉迪的?!”他说话语气冰冷的可怕。

“你要是我你也会杀了他们——”那些曾经所谓的朋友,“他们说那不勒斯的贵公子和纳兰迦那种社会垃圾在一起,真是不堪。虽然早知道那个贵公子堕落了,没想到他比想象中还低级了许多。”纳兰迦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我本打算夜里去偷袭他们的,可惜我没能力,还落成这个样子。明天估计得逃学了。”

福葛向地上啐了一口,他恨不得现在就走回去在那几个死人身上这么做。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地,“他们死了。”

“你做的?”纳兰迦的鼻子艰难地皱了皱。他一开始并不确定这血腥味是刚才那一拳所致,还是别的什么,不过他从半夜福葛的到来上还是或多或少的猜到了什么的。

老实说,他本就打算今晚以地为铺以天为被的。“不过,你为什么没用替身?”

“拳头是他们应得的。”

纳兰迦愣了一下,随后咯咯地笑出了声,“其实你不用这样的傻逼,你看你的新皮鞋都——啊,老天,你居然换了红色的草莓领带,这真的很不错。”

纳兰迦的眼睛肿得实在是看不清上面的血渍,更别说是这么暗的情况。不过,幸好是这样,他也没看清福葛瞬间当机的表情和从耳根悄然攀上双颊的绯红。

难以克制的,从看到纳兰迦的笑容的那一刻,福葛的脾气就突然间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须臾间无影无踪。他甚至忘了刚才他们还在讨论的事儿,不过这对他来说确实也不算什么事儿。

“你喜欢吗?”

“当然啦!红色的草莓很棒的呀。啊不过要说最好看的还是橘——”

“你吃过草莓吗?”

突然的打断让纳兰迦思索了起来。他并不觉得这是一句嘲笑他穷的话,当然它也并不是。虽然没有买过,但是偷的话…

“当——”

后半句话就这样被对方蛮横无理的嘴唇堵回了肚子里。纳兰迦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似乎都集中在了嘴唇上,烫的吓人,但是又…有点甜?他没想过挣脱,甚至还有些耽溺。不过短短几秒中后,对方又放开了他,还不等他反应,便一把把他从地上抄起来,挂在背上。

“抓紧我。”地中海气候的夏天真热啊,福葛走出巷子,只觉得浑身上下直冒着火,但是倒也不嫌两个人贴着更热。他只嫌纳兰迦怎么还是那么轻,他到底有没有每天好好吃饭。果然是有必要以后每天盯着他吃饭了,该死的。

纳兰迦闻言听话地环住福葛的脖子,却发现自己的心脏扑扑地一个劲儿的跳。他还没从刚刚的事情里缓过来。他不敢靠得太近怕福葛发现,只好仰着头,直着发酸的脖子,黑发在热风中荡出柔柔的波浪,“福葛,草莓的味…”

“闭嘴啊!你好吵啊!”福葛的步伐加快了几分。

“啊——你他妈的想打架吗?!”

“好啊,打就打啊——”

少年们脏话就这样一连串地飘在那不勒斯那晚干燥馥郁的空气中。奇怪的是,他们俩都觉得空气中似乎有着草莓的味道,但是那之后谁也没张嘴提过。

那年,他15岁,他14岁。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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